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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耷:獨步古今的藝術大師

來源:中國藝術資訊網 作者:King 人氣: 發(fā)布時間:2017-11-16

  在江西文化史上,隱逸著一位亦僧亦道、亦畫亦詩的人物,他的名號三百多年來為世人驚嘆不已。他就是開一代畫風,獨步古今的藝術大師——朱耷。

  朱耷,號八大山人,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寧王朱權的第九世孫,他少年時就聰慧過人。在家庭的影響下,受過良好的文學、藝術的熏陶,八歲能作詩,十一歲能畫青綠山水,還能懸腕行書。朱耷從小接受的是傳統(tǒng)的儒家教育,讀的是“四書五經”。少時的朱耷滿腔熱血,一心想通過科舉考試,用自己的真才實學報效國家,但明朝的《國典》規(guī)定,明宗室子孫不得參加科舉考試。為了參加科舉考試,朱耷放棄了爵位,以布衣身份應試,在大約十五歲那年便考取了秀才,這在眾多宗室王孫中無疑是一個創(chuàng)舉,贏得了族人和師長的稱贊。然而,正當他滿懷信心參加下一輪考試時,他矢志效力的明王朝迎來了滅頂之災。也正是這一年,朱耷的父親病逝,隨后他的妻兒也跟著相繼離世,國破家亡的殘酷事實,沉重地打擊了八大山人,更為嚴重的是,他這個末路王朝的子孫隨時都有著被殺頭的危險。為了躲避滅頂之災,朱耷隱姓埋名,遠逃江西奉新縣山中藏身。就這樣躲了三年,朱耷看明王朝大勢已去,復國無望,于清順治五年,在奉新縣耕香庵落發(fā)為僧。到了三十六歲那年,朱耷棄僧入道,在南昌創(chuàng)建了青云譜道院,并在此隱居,過著“一衲無余”與“吾侶徙耕田鑿井”的勞動生活,從而得以專心從事書畫創(chuàng)作,這段時期也正是八大山人朱耷后來取得非凡書畫造詣的一個關鍵時期。

  康熙十七年(1678),八大山人朱耷五十三歲時,臨川縣令胡亦堂聞朱耷大名,便以修《臨川縣志》之名將其召入府中,意圖誘使他為清王朝效力,但他仍一心忠心于明室,于是整日佯裝瘋癲,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又大哭。一天傍晚,他突然撕裂自己的僧袍,投入火中燒毀,獨自走回南昌。六十二歲那年,他把青云譜道院交由他的道徒涂若愚主持,獨自居住在章江門外一座陋室里,靠賣畫為生,孤寂貧寒地度過了他的晚年。公元1705年,這位藝術大師溘然長逝,享年八十歲。

  這里我們看到他的一幅塑像,不過是個干瘦的老人,一件僧袍穿在身上也如同灌滿了秋風一樣空空蕩蕩,正是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用他瘦如筆桿似的身子作畫筆,給我們展現(xiàn)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充滿著強烈生命意識的藝術世界。

  八大山人朱耷的一生是悲憤的一生,也是孤凄的一生,更是創(chuàng)造的一生。他以大寫意的筆墨,將自己的滿腔悲憤發(fā)泄于書畫之中。他筆下的一枝一葉,是自己生命的骨血;他畫出的鳥啼澗鳴,是他內心無聲的歌哭;他畫出的丑石怪禽,是生命的倔強與傲岸的寫真。他的字號別具匠心,“八大山人”四字連寫起來像“哭之”又像“笑之”,包含了他極其復雜的情感,他胸中有郁結,不能自解,就像一塊巨石堵住了一口泉水。

  八大山人是一支筆。這支筆下的鷹,白眼朝天,桀驁不馴;這支筆下的鳥,單足獨立,勢不兩立;這支筆下的荷,離根飄零,身世孤凄。最美麗的孔雀在這支筆下,也變得皮塌毛落,丑陋不堪,只剩下三根花翎,暗譏三眼花翎的清朝權貴。世界在他的筆下,只是枯枝、殘葉、衰草、怪石、寒江拼湊而成的殘山剩水,萬物在他的筆下都有了人性,都有著生命的痛感、傲氣和憐憫,這其中寄托著一個明代沒落王孫喪國之痛的巨大悲哀。

  八大山人是一個謎。他用古人有根據(jù)而不常見的異體字、草法,寫平常人難認的草字;用佛門的禪典、話頭,以機鋒的形式,采用僻典和省略詞字的句法,作隱晦的詩和偈;創(chuàng)造有寓意而不明顯、不易破解的合形文花押;用古法篆刻既難認又難懂的圖章,把乖戾、狂放、飄逸、空靈,帶有詭譎色彩和明顯鬼氣的塑造形體的方法,用在自己所見到的花、鳥、魚、蟲、草以及各種動植物的刻畫上,以此來寄托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八大山人的名、號、字多達百十個,而最為人們所熟悉的“八大山人”,到底是什么來源?真實意義是什么?至今也頗費后人猜想;尤其特殊的是,他本名到底是什么?三百年來,一直沒有絕對的說法。

  看八大山人的作品,是在閱讀一個大孤獨、大悲寂的靈魂,仿佛觸摸到他在三百多年前的巨大孤獨和傲岸,感受他在三百多年以后仍然散發(fā)出來的強烈生命氣息。

  八大山人的草書橫幅“時惕乾稱”四字,淡墨禿筆,簡練狂放,意思是只有時時警惕世間、周圍的變化,才能化險為夷、保全平安,這或許正是他一生無可奈何的真實寫照。

  《楊柳浴禽圖》是八大山人晚年的作品,表現(xiàn)了他淡泊名利、與世無爭的一種心境。圖中幾枝楊柳在寒風中飄動,樹干斜出畫面,似在向人們訴說世事難料的辛酸,而那立于樹干之上、展翅梳理的八哥則安詳怡然,自得其樂,靜中有動,使人感到荒寒蕭瑟中蘊含勃勃生機。

  八大山人之前,我們也看過很多美麗的山水、人物、花鳥畫,其畫意詩情也令人陶醉不已,但總好像少了些什么。少了什么?少的應該是畫家的真實生命感受和生命體驗,所以八大山人以前的中國畫在打動人心、撼人心魄、喚起人的生命感方面就差了一大截,而八大山人卻是以自己的人生遭際感受而蒼涼入畫。在中國繪畫史上畫家運用繪畫形式表現(xiàn)自己痛苦人生中的復雜情感,能運用得如此得心應手,實為罕見。

  朱耷的一生,創(chuàng)作了數(shù)以千計的書畫作品,在詩、書、畫、印四個方面都取得了卓越成就,他的靈魂在作品中也得到安慰和解脫。他的巨大貢獻在于使陷于僵局的文人畫鮮活起來,對后世繪畫樹立了敢于打破陳規(guī)的榜樣,推動了繪畫的創(chuàng)新。三百年來,許多著名畫家如揚州八怪、齊白石、潘天壽、張大千等畫壇巨匠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影響,齊白石曾說:“恨不前生三百年,愿為八大山人鋪紙磨墨”。

  在海外的書畫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不說八大山人不雅!”把他與音樂魔鬼貝多芬、繪畫魔鬼畢加索相提并論,稱之為東方的藝術魔鬼;甚至在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里,建立了八大山人藝術研究中心。

責任編輯:King